数据流如冰水灌入秦默的血管。无数图像、声音、文字在他的意识中炸开——实验室的白色天花板，键盘的敲击声，某个女人的哭声，警报器的尖啸，还有无数破碎的对话片段：

"同步率不稳定！

""快注射镇静剂！"

"不，爸爸，别关掉它！""他们来了...必须销毁所有证据..."秦默跪倒在地，双手死死抓住头发，仿佛这样能阻止信息洪流冲垮他的意识。

在数据的漩涡中，他隐约看到一个结构——虚拟世界如同一座冰山，浮在水面上的是游戏层，水下则是庞大的控制系统，而最深处..."数据之海。"

秦默艰难地吐出这个词。在虚拟世界的最底层，存在着一个核心数据库，那里存储着所有玩家的意识备份。如果他的猜测正确，那就是神谕科技最大的秘密——他们不是在传输意识，而是在复制意识。

"秦默！"赤凰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，"快断开连接！你的烙印在扩散！

"秦默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，黑色荆棘已经蔓延到手肘，所过之处皮肤失去知觉。但他不能现在退缩，数据流中隐藏着关键信息。集中精神，他尝试在信息洪流中寻找模式。慢慢地，杂乱的数据开始自动排序，形成有意义的组合——这感觉如此熟悉，就像他曾经做过无数次一样。

"权限验证...秦修远...生物识别通过..."一个隐藏的访问路径在秦默意识中浮现。他本能地念出一串字符："Omega-Alpha-Nine-Zero-Zeta。

"数据流突然静止，然后向两侧分开，露出一条通道。通道尽头是一个纯白的空间，中央悬浮着一个发光的球体。

"系统核心..."秦默挣扎着站起来，向通道迈出一步。

"不！"赤凰从后面扑上来抱住他，"那是陷阱！系统在引诱你！看！"她强行扳过秦默的脸，让他看向另一个方向。

在数据瀑布的背面，秦默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——无数半透明的人形被禁锢在晶体中，像标本般排列在峡谷壁上。他们有的在无声尖叫，有的则安静得如同睡着。

"那是...之前的测试者？"秦默的声音嘶哑。

"一部分。"赤凰紧紧抓着他的手臂，"系统把异常个体的意识隔离在这里。我猜是为了分析研究。

"秦默的视线扫过那些晶体，突然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定格——黑发女性，和他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实验舱里的人一模一样。晶体上的标签清晰可见：实验体E-77，状态：稳定。

"她是谁？"秦默不自觉地向前走去。赤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脸色骤变："别靠近她！那是早期实验体，系统对她有特殊防护！

"但秦默已经听不进去了。某种强烈的直觉驱使他向那个晶体靠近。随着距离缩短，他感到头痛欲裂，眼前的画面开始分裂——实验室的白光。女人的微笑。儿童的笑声。

"爸爸，看我发现了什么！"然后是黑暗，无尽的黑暗...

"秦默！"赤凰的尖叫声将他拉回现实，"监视者！大批监视者来了！"

秦默转头，看到峡谷上方出现了数十个银袍身影。更可怕的是，他腰间的伪装装置发出了最后的警告，然后熄灭了。【权限恢复为：测试对象#117】

"跑！"赤凰拽起秦默就往峡谷另一侧的狭窄通道冲去。

监视者们同时举起权杖，耀眼的白光如雨点般落下。秦默感到背后一阵灼热，接着是钻心的疼痛——一道光束擦过他的肩膀，带走了一大块血肉。

"前面有个洞穴！"赤凰大喊，"进去！"

两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岩洞，赤凰迅速在洞口布下几个简易陷阱。监视者们没有立即追进来，似乎在洞口徘徊。

"他们...为什么不进来？"秦默喘着气问道，按住血流不止的肩膀。

赤凰撕下袖子给他包扎伤口："不知道。也许这里有他们不能或不敢触碰的东西。

"秦默借着洞内微弱的光线打量四周。这不像天然形成的洞穴，墙壁过于平整，上面刻满了奇怪的符号。最深处有一扇金属门，门上有一个生物识别面板。"这是..."秦默的心跳加速，那些符号他认识，是某种精简版的编程语言。

赤凰警惕地看着那扇门："上次我来峡谷时没有这个。它一定是新生成的。"秦默艰难地站起来，向金属门走去。随着距离接近，他手腕上的烙印开始剧烈疼痛，但某种更强的冲动驱使他继续前进。

"你在干什么？"赤凰想拉住他，"那可能是更危险的陷阱！"

"不..."秦默摇头，"我觉得...它认识我。"站在生物识别面板前，秦默鬼使神差地伸出流血的手掌按了上去。面板亮起红光，一道激光扫描过他的视网膜。【识别中...DNA匹配确认。欢迎回来，秦修远博士。】金属门无声滑开，露出后面明亮的空间。

赤凰倒吸一口冷气："这不可能..."秦默站在门口，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。他终于明白那些记忆不属于他，又确实属于他——属于他从未知晓的另一段人生。

"不，我不是秦修远。"他低声说，却迈步走进了那个空间，"我是他的儿子。"